Exit Z

目前維持的固定週六下午聚會，已進行近一個月餘。

聚會的地點在信義區的住宅區塊裡。對於我而言，那是我完全陌生的領域。但對於朋友L而言，那是他的老家。所以他熟悉當地的地形，可以帶我們一幫人穿梭於那曲曲折折的巷弄，走出他口中的「捷徑」。我們這些異地人看那些陌生的巷弄全部生得一模一樣，簡直是迷宮，因此而容易迷路。

不過，如今我已逐漸記得那條捷徑了。

永春站的2號出口，如何沿著捷徑，經過朋友L口中那個魔幻的時鐘公園（他說那個公園有一段時間，掛滿了週遭住家們懸掛的時鐘），再走到我們聚會的地點。

那個區塊裡華廈豪宅林立。時值聖誕，大門全部都掛上了充滿節慶氣息的聖誕飾品。直到今天下午，聖誕節已經遠離我們兩個星期之後的現在，都還沒有拆卸下來。像是在紀念什麼似的，保留一些遺落的殘燼餘溫。

我們一群人，固定週六，維持著小小的神祕聚會。

今天下午，朋友L又帶了個年輕的男孩兒一起來玩。L常取笑我，聚會結束不回家，總在附近蹓躂，是不是約了情人相見。我說沒有，還請他介紹呢。L人極好，說是因為我個性慢熱，所以他得逗著我玩，我才能放開一些。

我瞧L帶來的男孩才倒是眉清目秀，可愛得很呢。

我們的活動常是說故事。今天下午我說起一個笑話。

我常在台北車站通車，有一天下午，一位婦女向我問路。在路上常遇見有人問路，我一定熱心指引。但這位婦女的問題讓我傻眼，她說：「請問，Z出口在哪裡？」

我錯愕無比，而且人已經下了電動手扶梯，來不及回答她的問話。同時心裡有些不快。不快原因之一是，這位太太怎麼挑我下電動手扶梯時問話？之二則是，這是什麼問題啊？

你可以問我京站，可以問我捷運，問我台北車站，給我一個明顯的標的物。

但是，Z出口？

下了電動手扶梯，看見捷運地下街的圖示指標，我這才明白，原來婦女問的是這個「Z出口」。

台北車站宛若迷宮是眾人皆知。下午聚會裡，我把這事當笑話來說。沒想到男孩好像覺得「Z出口」很有意思，似乎覺得有種隱喻和意涵。又不知聽得誰說了一句：「好像『駭客任務』。」

哈哈，或許吧。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我喜歡體驗那種莫名的疏離感、人處異地的異化感。那種「疏離」與「異化」，像是戀愛一樣，散發出一種致命的費洛蒙，總讓我覺得十分舒適 。特別是那種「陌生」裡頭，帶有新鮮與冒險的氣味。

人生是一座巨大的迷宮，有時候我們走著走著，忽然之間就迷路了。人在失去方向感的時候，總是特別容易慌張。失去方向感，恍若暗夜行舟，等同失去安全感。我倒覺得，人生偶爾放手一下會如何呢？失控的滋味也滿好的吧？也不需要特別急著尋找正確的路子，因為，「正確」是由誰在定義呢？走上「正確」的路又怎麼樣呢？偶爾迷途又怎麼樣呢？人生有什麼非打不可的仗，非去不可的戰場？

我很喜歡一首爵士名曲，let's get lost.迷路有迷路的風情。適度的迷途，姑且欣賞一下陌生新鮮的風景。或者，我們的人生，只是需要一個出口而已。迷途一下又何妨呢？

你的Z出口在哪裡呢？

註：本文圖片皆攝於2010年12月25日，聖誕節當天。圖片皆以低階手機隨手拍攝，故畫質欠佳，亦未經處理，請將就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