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開始浮燥起來。她想到小蝦這時正騎著他最愛的哈雷在下頭焦望著……一想到更心煩。提步匆匆走至電梯前,抬頭見到電梯光亮門板裡反射出一個飄浪之女的模樣,心灰意涼又走回小陽台上。
口袋裡的手機已經不會再響了。她伸出上身,胸倚著高牆往外望,納悶著他是否會繞到公司後頭。他常幹這事兒。公司後頭是一條安安靜靜的小巷。此時是午後三點,半個人都沒有。安靜得猶如世界末日。
公司在十五樓,從這個角度往下頭望去,一切都又近又遠,像是心靈的幻影又像是電影裡的畫面。她心浮氣燥,拿出嘴裡的菸,伸手憤憤地使勁往樓下一扔去──香菸太輕盈,一下子就飛得不見蹤影。她想看看香菸的落點及速度,以評估一個三十三歲,身高一六八體重五十的女子墬落的狀況,但那根香菸卻比一顆流星還要迅速的轉瞬便消失在某戶不知名人家的屋頂了。
她反身靠著高牆,望著外頭高高的天空,驕陽正炙。近日的太陽天天熱得如爆炸的彗星一樣在半空中燃燒,幾乎連人的眉毛都可以燒起來似的熾熱。
忽然,遠處天空劃過一道白光閃電,耳畔立時伴隨響起一聲轟然巨響。
一滴,兩滴,三滴……就在眨眼之間,滂沱大雨瞬間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立刻飛濺到她的白襯衫上頭。
遠方的天空,彷彿有雙隱形而巨大的手掌,不知從哪裡撥來一大塊烏雲,頃刻間罩住整塊天空,接著便如浪起時那般迅速推進,遮蔽整片天空。方才亮晃晃白花花的天光頓時成了太陽下山後傍晚一般景象。可怕而迅速的黑暗。像是末日將近。
她忽然記起年少時看的一部葛斯范森執導的電影。由年輕時看起來放蕩不覊的麥特迪倫出飾男主角。誰不會老呢,偶像也會老的。十幾年後的麥特迪倫也是肥油上身整個人胖了一圈。那部電影drugstore boy後來好像叫做「追陽光的少年」。搞什麼嘛整個背道而馳的命名。記得初始有記者直譯原片的片名更傳神好記,就叫「藥店牛仔」。電影究竟在演什麼她也早就忘記了,好像也是和藥物有關的一部電影。但是電影裡有一幕她卻記得異常清楚。女主角將男主角的牛仔帽隨手扔在床上,男主角很生氣,立刻把帽子拿起來說:「不要把帽子丟在床上,這樣會走楣運妳知道嗎!」(待續)
(本文同時刊載於皇冠雜誌2009年4月號)
*圖片:flixst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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