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18日

[shanghai] 奢華春日,桃花燦爛。

2005/3/29



 時序近四月,上海今年難得的也過了一個寒冬。朋友說今年的冬天,上海下雪了,我來得晚,沒能看見。不過趕上三月的尾巴,也真夠冷的。在四季如春的台灣長大的我,確實不習慣這裡的氣候。當然更冷的如東北也還有,不過上海這點小小的寒冬尾巴也夠我受的了。

 一近四月,即便氣候仍寒,上海仍然迫不及待的迎接春日的到來。老天爺再不怎麼作美,也總得跟著時序更迭走吧,該是桃花盛開的時刻了。上海為此熱熱鬧鬧的舉辦了「上海桃花節」,名字聽上去都覺得浪漫無比。最近還有部電影叫「桃花燦爛」,用了樸樹的歌曲「生如夏花」作主題曲,不禁令人感覺四處洋溢著一股春日爛熳的氣息。

 每回來上海,每回有不同的感受。上海像是社會主義裡成長的姑娘初次見到資本主義的奢華窗口,趕著想追上時尚的腳步,但在些許細微的細節裡仍不免透露出一種人類本性裡的矛盾及感傷。多年前到上海,來自台灣的我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在物質上奢華無比的優越及享受。但今日的上海進步飛快,資本主義發酵的結果已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初到上海的夜裡,為了吃熱食墊墊肚子,跑到住處附近找吃的。在住處後頭找到一間賣拉麵的,和父親母親一同入內。

 上海的夜裡是寒冷的,怕冷的人屋子裡還開著暖氣,懷裡抱著熱水袋,開著電暖爐。在寒冷的夜裡,我們成為店內唯一的客人。老闆見到我們來,呼喊小弟現場揉麵糰,做拉麵。小弟看上去大約十六、七歲,小小的個子,在寒冷的夜裡,為我們揉起麵糰。他將麵粉糰和了油,和了麵粉,不停地揉,使勁地揉。老闆叼著一根煙,站在門口,我和父親母親哆嗦著,坐在一方小桌邊,等著吃麵。我看著小弟揉麵,心中卻愈發有種不適應和心酸。

 天氣冷得叫人發顫,小弟卻赤手用力揉著麵糰。拉麵好不好吃,與揉麵糰的工夫有很大關係。小弟揉得使勁,整個人幾乎跳起來甩著大麵糰。在寒冷而安靜的夜裡,只聽見大麵糰甩在鋼板上跺跺的聲響。我知道這不是故意表現給客人看,因為小弟整個人幾乎是跳著在甩麵,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老闆在一旁叼著煙,只怕是甩得不夠用力而被老闆責難的可能性還大些。小弟甩第一下時發出砰的聲響,我們全嚇了一跳,老闆只露出個似乎是不好意思又似乎是好笑的表情,而小弟沒有任何反應,繼續用力地甩麵。

 然後我想起,來自世界各地進步國家的觀光客,是用一種怎樣獵奇的觀光心態在觀察及注視著這一切。這種情形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勝枚舉。我的住處門口每天到了下午就有許多小販出來賣吃的,賣書,賣花,十分熱鬧。其中有一對小兄弟,大約十三、四歲,專門賣烤肉。這種串烤在上海十分流行,隨處可見,有雞肉串,牛肉串,里脊肉串等,一串一元至三元人民幣不等。小兄弟頭上戴著一頂白底勾花邊的維吾爾民族似的小帽,臉上有著樸實憨厚的笑容。小兄弟大概都是來自遙遠的另一種血脈的民族,臉上的輪廓都生得彷彿像外國人似的。我時常和他們買烤牛肉串,有一回買時想和他們提議照相,但一邊卻又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忍情緒,覺得自己這種窺視似的觀光客心態未免太可議。


 上海的桃花節展開,彷彿正式宣佈春日即將降臨上海。我走在淮海中路上,發現路旁已經很快的擺上了許多玉蘭花(上海的市花)。然後我腦子裡就想起這幾日在電視上看到的那部電影「桃花燦爛」的廣告,還有歌手樸樹的歌聲。走在大賣場裡,四處是顧長衛在今年奪得坎城影展銀熊獎的電影「孔雀」的光碟在熱賣。上海這個城市正處於進步與落後的交界,我時常感到一種巨大的掙扎與矛盾。在這個正被資本主義侵蝕的社會裡,人性在這種前進與後退的夾縫裡格外發出光輝。


 樸樹的「生如夏花」是去年的舊作品,他也是我很喜歡的一名內地歌手。這首歌是他採用自己以前的舊曲重新又填上了詞的。歌名叫作「生如夏花」,歌詞裡也透露出一種絢爛的熱情。「我是這耀眼的瞬間,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不虛此行啊……驚鴻一般短暫,像夏花一樣絢爛……」

 有很多事情是與政治無關的,與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都無關的。例如音樂,例如文學,例如人的微笑與感傷,男人女人的愛情,例如對於美的追求與感知。還有上天公平無私賜予我們的,一地燦爛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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