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ds] 差一點忘記

我差一點忘記了　我們不再是二十歲了
我差一點忘記了　為窗檯上的花澆水
我差一點忘記了　為神桌上的神明　上一炷香
我差一點忘記了　我們曾約定過　要再去一次香港
我差一點忘記了　上帝其實不存在
我差一點忘記了　其實你最愛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緣徘徊
我差一點忘記了　談戀愛其實不需要天份
我差一點忘記了　經營一段感情才需要天份
我差一點忘記了　愛你其實還需要點運氣
我差一點忘記了　你愛我其實沒有我愛你那樣深
我差一點忘記了　風是捉不住摸不著的
我差一點忘記了　有些事情不是永遠的
我差一點忘記了　蟑螂是永遠殺不死的
我差一點忘記了　ｃｈｅ已經離我們很遠很遠了
我差一點忘記了　阿根廷和巴西的氣味是怎樣的
我差一點忘記了　巴西和古巴的差別是否只在一個字
我差一點忘記了　替你收起你髒得發臭的衣服
我差一點忘記了　替你閤上你那死不瞑目卻永遠專注的眼睛
我差一點忘記了　你那美麗激動永遠都會實現並且存在的革命
我差一點忘記了　星期一之後還有星期二星期三和星期四
我差一點忘記了　你家的門牌號碼
我差一點忘記了　你曾為我寫過幾封信
我差一點忘記了　你和我說過幾次你的夢想
我差一點忘記了　其實你從未死去
我差一點忘記了　其實你早已死去

不　也許我從來沒有忘記

是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深夜裡那些莫名其妙的聲音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黑幕裡那些閃動的眼睛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在一秒間落下的你的淚水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薩克斯風的性感與溫情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耶穌是多麼愛著我和你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天空和地面之間的關係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樹葉和陽光和風的遊戲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餵餵魚缸裡的魚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走路的時候心裡平靜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火車以一種靜觀其變的狀態在行進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那股沒有明天沒有自己的生命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可以很愛很愛你也可以很恨很恨你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我們曾一起走過的那些蜿蜒小徑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黑夜裡海浪拍岸的聲音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的囈語你的專情你的狠心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的浪蕩你的風流你的錯在多情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在門前為你擺放一雙拖鞋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在浴室裡為你多掛一條毛巾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在祈禱的時候總是掛念著你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白開水其實很好喝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喝咖啡時總是心悸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愛聶魯達卻寫得一手怪詩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永遠最相信來自你靈魂深處的聲音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喜歡一個人一顆心獨自去流浪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不喜歡任何一個人霸佔著你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的眼睛閤不上　閤不上　閤不上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離開了你自己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也許你仍在某個神祕的角落裡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叫我要永遠保守住你的祕密
其實我一直沒有忘記　你走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文 / 2002/8/17
圖 / 2002/8/17
原照 /攝於2001年．上海．黃埔江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