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23日

[shanghai] 巴黎在上海

2005/4/7 上海筆記


[philippe ramette::Crisis of Casualness]

三月中旬來到上海,每天總會經過上海美術館。他們外頭掛著的一張巨幅海報抓住了我的注意力:巴黎在上海。海報上用的是八0年代知名的一對藝術工作者Pierre和Gilles的作品「巴黎戀人」(Les Amoureux De Paris)。四月初的上海春寒料峭,走看了幾處開得不甚燦爛的桃花,最後我在一個晴朗的春日午後,走進上海美術館。這回的展覽給了我很多新鮮而強烈的撞擊,及反芻良久的體驗。

展覽是以展出法國近代傑出的攝影家作品為主。攝影這門藝術,透過這些藝術家們的巧思與創造,如今已呈現出更多繁複的面貌。在兩位藝術總監JEAN-LUC MONTEROSSOSOPHIE SCHMIT的引言中,我發現這回展覽作品最吸引我的因素:「……在八十年代,攝影藝術進入博物館,一批戰後出生的新生代攝影家開始活躍在國際舞台上。在他們看來,攝影不應該記錄真實,而應該是編導真實,創造真實。攝影不再是資料性的,新聞性的,而是藝術創造......」這種虛實交錯相生而產生的創造可能及模糊的曖昧空間,對於我而言有相當大的吸引力。而吸引我走進美術館的一對藝術工作者Pierre和Gilles,恰好是八十年代的代表人物之一。


[philippe ramette::Irrational Base]

另外,攝影也不再是我們一般人傳統觀念中的平面作品,這些藝術家們賦予了攝影更多鮮活的意義及面向。例如CATHERINE IKAM和LOUIS FLERI,他們從沒停止實驗圖像與觀眾之間互動的關係。JEAN-LUC MONTEROSSO是這樣介紹他們:「……他們對於通過網絡技術捕捉臉部圖像產生了興趣。不久前,他們又開始研究如何讓虛擬圖像對觀眾──作者的請求做出反應……」在展覽會場中,他們展示的是「虛擬肖像」(PORTRAITS VIRTUELS)的系列作品。其中就安排了一個很好玩的互動遊戲。他們創造出一個三歲的虛擬兒童奧斯卡,要求一次只能有一個人進入房間和他互動──太多人可能會嚇到他。你可以坐在他的面前,看看他是會和你玩或者是不理睬你,和你做出什麼樣的互動。我走進房間,看見小小的螢幕上有一個可愛的男孩臉龐,螢幕上頭有一個探測器(我不確定它探測的是人的聲音還是光影的變化或任何可能)。我在他面前坐下,開始和他互動。

一開始,他看看左右,然後就看著我。當他用深藍的眼睛注視著我,我竟然高興起來,開始和他打招呼。我和他打招呼的方式就是在探測器面前隨意揮動我的雙手,讓他感知我的存在。此時我腦海中浮現的是導演STEVEN SPILGER的電影「A.I」。我心裡感到一股荒謬的悲哀及可笑,我竟然在對著一個虛擬的影像表演,我竟然想討好一個虛擬的孩子。當然,這就是虛擬肖像的實驗遊戲,我/觀眾本身即是實驗的一部份。



當我走出房間的時候,另外一個女孩子走進去了。我在外頭看著她和奧斯卡的互動,發現她和我一樣對奧斯卡釋放出無限的善意。不知道是否女孩子都比較喜歡孩子?還是來美術館的人都比較友善?因為基本上我是不相信人性本善的。後來有些人看見這個互動遊戲似乎都感到好奇,跟著走進房間,奧斯卡竟然也怕生/或是害羞的別開臉去。當他轉過臉時,我們就發現了他人造的後腦是挖空的──就像AL PACHINO拍過的電影中的那個虛擬女歌手一樣。有時候,如果從過於感性的一面來理解科技,換來的大概只是感傷而已吧。

另外還令我印象深刻的有三個人。分別是FRANCOIS-XAVIER COURREGESPIERRE REIMER還有BERTRAND GADENNE

FRANCOIS-XAVIER COURREGES於1974年出生於巴黎,這回展出的作品「FUSION」令我聯想起我也很喜歡的一個美國導演RICHARD LINKTER。主辦單位對於他的介紹是這樣的:「他的錄影作品同時具有三個特點:令人厭煩,催眠和有力。」2003年的作品FUSION,如果要我自己欣賞,大概也只能模模糊糊的抓到一點什麼,這時導讀及導引就很重要(事實上兩位藝術總監也提到,這回的展覽作品他們的考慮因素之一便是大眾的接受度,所以他們儘量不挑選過於艱澀難懂的作品)。我自己對於FUSION這個作品的感受很強烈,很大的原因我想是因為透過導讀的幫助,所以我直接引用如下:「一支像芝麻街的ERNEST和BARNABE的生日蠟燭不停地轉著,背景是從一個大百貨公司的包裝袋上剪下來的紙。這對人物象徵著激情和熔合,也象徵著童年的結束,固定鏡頭在它們消失後結束。強迫性的伴奏音樂是慢放的七十年代的一首歌曲,而且作者只取了其中的一句歌詞。觀眾被此情此景所催眠。」



當然,這個作品可以隨各個觀眾個自私密的經驗中去轉化,去引述。但我相信共同的感受會是感傷而悲哀的。畫面的色彩是炫麗庸俗的,主角是兩個卡通人物,他們共同舉著的蛋糕上寫著HAPPY BIRTHDAY。整個的氣氛看似充滿童真的歡樂氣息,但是這對人物蠟燭卻開始燃燒,不停不停地旋轉,燃燒。再佐以詭異而重覆的音樂,這巨大的落差與衝突,強烈地嘲諷著這庸俗的絢爛的歡樂。這對卡通人物造型的蠟燭就這樣不停不停地旋轉,不停不停地燃燒,從他們高舉著的蛋糕開始,一直燃燒掉他們的雙手,他們的頭,而後是他們的身體,最終化為一灘蠟油。背景音樂是枯燥而單調,不停播放的同一句歌詞。畫面結束後,只打上一句話:「HERE IN MY ARMS」。

然後是PIERRE REIMER。他的作品我想會引起一般人對於「藝術/垃圾」這種概念的質疑。他的錄影作品是「MI CASA – SU CASA」,西班牙語,指「我的家-您的家」。這支錄影帶是由他口中咬著一枚大頭針,刺破一屋子的粉紅色氣球所完成。我只看了一部份。他的作品意念,他自己說得相當清楚:「如果我說我想概括生活在這個房子的一位太太的平淡的一生,那麼人們會覺得我還不錯。如果我說影片是一個想在十分鐘內弄破五千個氣球的藉口,那麼人們會覺得我不太好。」由這段話看來,他對於藝術之於普羅大眾的關係及印象顯然再明白不過。我在看錄影帶的時候就在想,如果有人此刻從我身旁走過,一定只會想:「這些東西叫藝術嗎?藝術家果然都是瘋子。」要不然就是:「你真的懂它想表達什麼嗎?還是附庸風雅吧?」不過正如PIERRE REIMER自己所言,如果你明白他作品的意念,他的作品就透過藝術而有了意義。不然就當它是個好玩的遊戲也很不錯。


[bernard faucon::wading pool]

作品一開始就是由擁擠在鏡頭前的粉紅色氣球開始。粉紅色的氣球透過明亮的光線,感覺似乎相當明亮而可愛,甚至帶著點浪漫與羅曼蒂克的氣息。接著,粉紅色氣球開始一個個被刺破,隨著作者的走動與行進,搖晃的鏡頭拍攝到了逐漸曝露出來的房間原來的樣貌。隨著破掉的氣球愈來愈多,我們看見的房間面貌也愈來愈青楚。彷彿是一個充滿歡樂的家庭派對剛結束似的,整個房間轉瞬間變得莫名狼籍,到處佈滿了粉紅色氣球的屍體。如果比照作者自己所說的「概括生活在這個房子的一位太太的平淡的一生」,我覺得他隱喻的手法相當真實而感傷。女人一旦扮演為人妻的角色,而被迫剝奪她對於這個社會/世界的參與權,她的生活最終就會只剩下一個房間。而她的世界從此也只剩下粉紅色的派對及派對後的感傷。

最後是BERTRAND GADENNE。他喜歡探討影像顯現的方式。現場展示作品是「蝴蝶」。走進會場,你可以看見投影燈在地板上打出兩隻蝴蝶。你伸出雙手放在投影燈下,蝴蝶就在你的手中飛舞了。這種藝術的思考及展現方式似乎較常見,但我仍然覺得這些藝術家們實在太了不起了。他們的腦子裡充滿了對於這個世界及生活所有各種可能及不可能的想像空間。就像義大利的知名作家卡爾維諾一樣-他透過文學的書寫語言去創造/思索各種說故事的可能,實驗讀者與作者之間的互動性,閱讀及文本創造的各種可能性-他們都透過各種超乎我們想像的方式去對這個世界進行實驗。透過光與影的變化,一隻真實的蝴蝶在我的手裡產生了。我移動我的雙手,我的身體,蝴蝶便跟著遊移圍繞在我的身上。


[bernard faucon::small boats]

註:
參展的藝術工作者大多是來自法國,我在網路上查到的幾乎都是法文資料(*看不懂*),有空時或許再來做聯結整理。先把展覽中我覺得有共鳴的一些人物及資訊記下。
文中所引用之前四張為philippe ramette的系列作品。更多請點此處
引用後兩張為bernard faucon的作品。更多請點此處
martial cherrier [drugs2222]
www.franckscurti.net
catherine ikam [portrait virtuel d'oscar]
pierre et gilles [1990,les amoureuy de paris], [1995, legend]
francois-xavier courreges[2003, fusion]
jean-claude belegou
la cueillette
alain fleischer
bettina rheims
bertrand gadenne [le papillon]
pierre reimer [mi casa-su casa]

2 則留言:

劉哲廷 提到...

展場是會影響作品的
carrie在上海看的,一定很棒

好羨慕o(*~*)o

C 提到...

還好啦
算是一次新鮮的經驗

希望將來可以去全世界看展覽囉
q^^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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