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對抗你

這是電影Orchestra Seats裡的一句對白.

電影很可愛,很實在.討論在蒙田大道上浮華與空虛人生交織的一些小故事.裡面有很多很有意思的對白,但重點是討論人生與藝術的關係(也是導演自言拍攝本片的目的).這個命題的範圍很大,導演及編劇(是一對母子檔)選了幾個人物的一小段人生縮影來詮釋.

我自己也覺得人生和藝術的關係很吊詭.太吊詭了.比如說,就某種程度而言,藝術是小資情調,收藏家只有富豪才當得起.一般人能過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就不錯了.真正懂藝術的人應該明白藝術就在生活裡,否則就和片中另一個老父親的角色所說的一樣:收藏家不過是"美術館的警衛".

回歸到理性的技術面來講,我覺得美這件事還是要更法西斯一點,要更獨裁,要更霸道.人民沒有精神沒有時間沒有餘力享受美,政府就應該給人民這種環境與享受.我自己第一次看藝術展反而是在上海美術館看的,那次展覽主題是雙城(巴黎與上海),邀來的藝術作品涵蓋多媒體藝術,行動藝術,裝置藝術,互動藝術,視覺藝術與音響聲音藝術等等,給我很深的撞擊與印象(例如思考藝術與人生的關係,實用性,生活性,藝術的價值與藝術家也要吃飯上厠所之類的).

回台灣後因此留意起北美館的展演訊息.但是只去看過一次.因為北美館太遠了,而且毫無生活便利機制的考量.蓋在那麼遠的地方人民怎麼去?要吸引大家去肯定要有一些配套的(也許區域建構)的措施.上海美術館就位在上海最繁華的南京路尾端,而且週遭還有一堆景點和歌劇院,表演廳等等館展中心.在上海時我每天走那條路來回走了不下百趟,每天經過都會好奇"裡面在展什麼?",終於有一天我被一個法國藝術家的海報作品吸引而走了進去.蓋在一個天天都會經過的地方,你每天經過好幾趟,總有一天你會走進去.

我覺得美術館就應該蓋在鬧區,蓋在市中心,蓋在最熱鬧的地方.取代總統府或市政府或其他莫名其妙的單位(很可惜我沒有在其他國家長居的經驗,無法理解其他國家如何處理人民的文化素養與美感的養成這些事情.但我們的國家總有編列出國考察的預算吧?那些人考察是考察到哪裡去了?).當然這也許是癡人說夢,就像我常想如果將來我們可以出一個詩人總統或畫家總統或舞蹈家總統,那一定很帥.

"我不是在對抗你"是電影裡的鋼琴家對他的妻子說的一句話.他功成名就在樂壇享有極高聲譽.但有一天他忽然厭倦這一切.面對送咖啡到麗池飯店總統套房的咖啡廳女侍(本片女主角)他問"妳聽音樂會嗎?"女侍說"先生,其實我對古典音樂不感興趣."鋼琴家拉著她走到鋼琴邊,手指敲了一首大家耳熟能詳的世界名曲"小星星"....."啊我聽過."女侍開心道.鋼琴家說"這是莫札特的作品."

鋼琴家改變了,他厭倦妻子每天替他聯絡安排薩爾斯堡乃至全世界的行程.他厭倦坐在富麗堂皇的表演廳裡給坐在貴賓席上那些上流社會的聽眾彈奏貝多芬的皇帝鋼琴協奏曲.他只想演奏給病人,兒童,給世界上所有不懂音樂的人聽.但是他的理想和他的愛情產生衝突--他的妻子反對這一切.他和電影裡另一個老父親角色傾訴煩惱,老人只問"她也是音樂家嗎?"鋼琴家說"她年輕時拉過一陣子大提琴.".老人說"那就對了.你現在是她的寄託,你教一個沒有寄託的人怎麼活下去呢?"

鋼琴家和妻子發生嚴重爭執,甚至在妻子替他安排行程時說道"你看那些投資人只會投資有利的商品,妳和他們一樣."(很苛薄的話語),只因為妻子完全不接受他的理想和改變理念的想法.後來當然還是給大家一個好的交代...鋼琴家和妻子道歉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是在對抗妳..."

至於鋼琴家在對抗什麼呢?我想他的對抗是每個人一生中都會發生的問題.

電影裡還有一個肥皂劇女演員也是天天在對抗.她厭倦繼續每天在黃金時段的肥皂劇演出,即便電視台開出一集16萬歐元的高薪(後來經紀人替她爭取到一集30萬).但是她現在最大的願望是能得到好萊塢知名大導演新開拍的西蒙波娃傳記電影裡西蒙波娃的角色.這個女演員的角色是本片最大的亮點,幽默又搞笑,而且感覺與我們尋常人最貼近.她對抗的是舒適高薪卻毫無意義的生活,雖然觀眾熱愛她但那些她可能已經擁有便不需再追求;如今她追求的是完美而理想的代表作.最後她得到了西蒙波娃的角色,美國導演被她的幽默樸實又搞笑的生活態度及表演方式吸引,不僅找她演出西蒙波娃甚至還很謙虛地希望邀她一起參與劇本的創作.但是當她第一次與導演見面時毫無自信,只覺得自己飾演給沙特和波娃掃厠所的女工都不配呢.

每個人都在對抗一些事情,希望我們各自在對抗的過程裡找到答案,得到一些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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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不打烊Orchestra Seats(電影原名為"貴賓席").

*電影名字是由通俗劇票房女演員在片中一段話(破題)引來:"我最喜歡在每回舞台劇的布幕拉起前,透過布幕的小孔去觀察台下的觀眾.因為每個人都想坐一個好位置.而在燈暗之後總有一些自作聰明的觀眾會連忙摸黑坐到第一排的位置去,其實他們都是蠢蛋.因為燈亮之後他們就會發現,坐得太近,結果什麼都看不到.
**男主角問女主角:"妳在找什麼?"女主角回答:"我在找一個觀眾席上的位置.一個不遠也不近的位置."(後來她應該也找到了,和問她這句話的男人在一起了.)
***女主角的奶奶總是重覆著一句話:"我喜歡奢華,但是我過不起奢華的生活.所以我決定到接近奢華的地方工作..."所以奶奶到了麗池飯店工作.她喜歡飯店裡永遠盈滿的玫瑰花香及鑽石及大人物...她鼓勵女主角也去巴黎尋夢.後來女主角在飯店對面的咖啡廳當女侍,做不到三天就找到真命天子(果然是電影).
****小星星與莫札特.
*****劇中台詞僅憑記憶印象打來,無法查證,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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